2025 洪都拉斯产区和庄园

2025 洪都拉斯产区和庄园
本文照片由 Henrik Haavisto 拍摄 | 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初次相遇

圣佩德罗苏拉机场的降落过程很少平稳。 这座位于洪都拉斯西北角的机场,是大多数咖啡从业者前往圣巴巴拉产区的入口。 但我第一次抵达洪都拉斯却是通过陆路。

那是2014年,我参与了一个关于精品咖啡的书籍项目。凭借新闻和媒体制作背景,我担任出品人的角色。 我们刚在危地马拉安提瓜完成一周的拍摄,与 Luis Pedro Zelaya 记录采收季 —— 采访采摘工、拍摄处理厂、捕捉产季的日常瞬间。

由于航班班次冲突,我们决定驾车穿越边境进入洪都拉斯。 这次公路旅行成为我对咖啡原产地的首次真实观察,也是我与中美洲文化的初次接触——这种文化后来让我深深着迷。

几段意外绕行后,我们抵达危地马拉-洪都拉斯边境时,当日车辆通道已关闭。 我们在危地马拉侧的港口城市巴里奥斯港(Puerto Barrios)过夜,这座喧闹的小镇即便入夜后依然闷热嘈杂。

次日清晨,我们从科林托(Corinto)过境。在洪都拉斯一侧,一位名叫 Benjamin Paz 的男子前来迎接我们。 Benjamin 驱车将我们带到约霍阿湖(Lake Yojoa)附近的佩尼亚布兰卡村(Peña Blanca)。在那里,他与兄弟 Fidel Jr. 及表兄 Arturo 共同经营着圣维森特干法处理厂(San Vicente dry mill)。

San Vicente 的起源

“我父亲在 1979 年创立了 San Vicente。” Benjamin 告诉我。 “但直到 2000 年才开始出口。那时洪都拉斯咖啡价值很低,大部分作为商品豆出售,甚至被走私到危地马拉 —— 因为水洗阿拉比卡在那里能卖更高价格。"

Fidel Paz Sr. 持续改进品质与处理技术,逐渐建立起优质 SHG(极硬豆)批次的声誉,使 San Vicente 成为可靠的名字。

2000 年代初,他的儿子 Fidel Jr. 和侄子 Arturo 加入业务,开启了新篇章 —— 更精细的批次分离、更严格的质量控制,最终获得国际认可。

转折点出现在 2005 年,San Vicente ”卓越杯“(Cup of Excellence)提交了两个批次: 一个来自 Natividad Benitez,另一个来自 Miguel Moreno。 两者均进入前 20 名,Natividad 最终夺冠。 Benjamin 说: ”那一刻改变了一切。”

如今,圣巴巴拉已是全球最受瞩目的咖啡产区之一。 2024年 “卓越杯” 前 10 名中 7 位来自此地; 2025年 “异域组” 14 位获奖者中,12位是圣巴巴拉的生产者。

认可与机遇

这样的成功引来了关注。Kaffa、Blue Bottle、Verve、Ritual、Café Grumpy、Atlas 和 Tim Wendelboe 等品牌的买家成为首批到访者 —— 其中许多合作关系延续至今。

当问及 Benjamin 对 “卓越杯” 的看法(尤其是关于小农参与门槛高的批评)时他回应道: “没有卓越杯就没有今天的 San Vicente。它让我们接触到原本无法企及的国际市场。批评者往往未曾与生产者深入交流这项赛事带来的实际价值。我始终愿意展开这样的对话。”

Benjamin 2009 年毕业后正式加入公司。“最初有买家来访时,这里没人会英语。父亲送我去美国学习了六个月。我希望能与来访者直接沟通。” 他后来在旧金山 Saint Frank 咖啡店担任咖啡师,从终端消费者的角度理解咖啡如何被呈现、评价与讨论。 逐渐地,Benjamin 承担起建立和维护生产商与烘焙商关系的责任 —— 这种关系常被称为 “直接贸易”。

关于直接贸易

“直接贸易” 一词被广泛使用,但定义常模糊不清。 其核心指烘焙商直接从生产者处采购咖啡,理想状态下形成长期互利的合作关系。 这一理念兴起于 1990 年代末,当时新一代烘焙商开始追求更高透明度和与种植者的联系。 概念虽简单,实践却不易:极少生产者能独立管理完整供应链,更不用说自主出口;烘焙商也往往难以真正了解原产地的实际成本与挑战。 长期贸易关系建立在信任、沟通和共同品质投入基础上,需要既懂生产又懂消费的桥梁角色。 当被问及对当今直接贸易的看法时,Benjamin 沉思片刻:“对我而言,直接贸易是与志同道合者合作的机会。 就像烘焙商的稳定批发客户 —— 它提供确定性,让我们有信心规划、投资和发展。 咖啡种植是商业行为。我们都依赖这份收入。而咖啡作为农产品天然脆弱。因此可持续的关系必须双向奔赴。“

真正的直接贸易需要认同咖啡价值、认识到生产者固定成本、季节性波动及额外开支。双方需保持开放对话与合作意愿。 通常生产者和买家都需要第三方协助(如处理、出口或融资),但只要各方明确自身在供应链中的角色,这并不妨碍直接性。 圣巴巴拉与巴拿马或哥斯达黎加等产区仍有差距 —— 后者里的许多生产者清楚自身产品价值、掌控供应链,甚至出现买家竞相采购的情况。 目前仅有少数洪都拉斯生产者能建立如此强势的品牌效应。

今日 San Vicente

San Vicente 团队不仅管理物流,Arturo 和 Benjamin 本人也是获奖生产者。 Benjamin 两度夺得 ”卓越杯“ 冠军:2022 年一次,2024 年又以自家庄园 La Salsa 的水洗瑰夏再次折桂。

2025 年是我们与 San Vicente 及圣巴巴拉生产者合作的第 11 年。 这片土地已然改变 —— 不仅是咖啡品种、处理方式和品质的显著提升,整个社区也在进化。 这些年,我看到更多家庭有能力改善住宅、扩展农场、自建处理设施。 许多生产者对作物和市场价值的理解更加深入。 山区正焕发新活力:新品种被引种、高海拔地块被开垦、新发酵方式被测试。 少数专注生产者的成功不仅激发了本地热情,更引起全国关注。 咖啡产国普遍面临生产者老龄化问题 —— 年轻人常选择前往城市寻求更高收入和现代生活。 咖啡种植辛苦、回报有限且充满不确定性。 但圣巴巴拉活跃生产者数量却从十年前的约 100 人增至现今超过 400 人。 许多年轻一代选择留下 —— 不仅为传承事业,更为提升、拓展并打造属于自己的版图。

展望未来

虽然当年带我来到圣巴巴拉的书籍项目抱憾搁浅,但那次旅行成为转折点。 它让我决心全职投入咖啡行业。 2015 年夏,我们举家从赫尔辛基迁至柏林,在 Maybachufer 20 号租下公寓,开设了后来备受喜爱的 Populus 咖啡馆。与 Benjamin、Arturo、Fidel 及众多生产者的初次对话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 最终也影响了 Sari 的选择。

去年与好友 Hou Fei 在上海创立诺琅德生豆 Norrland Coffee 时,将采购重心放在圣巴巴拉显得顺理成章。 今年春季,我们开始以 Populus 品牌在上海烘焙咖啡,合作对象包括柏林时期近十年的老伙伴,以及更多新伙伴。 本年度我们正从 21 位圣巴巴拉生产者处进口咖啡。

我希望能进一步深化与产地的联结 —— 通过扩大咖啡采购规模、加强对生产者的扶持力度,并将这些合作关系延伸至更广阔的市场领域。 中国咖啡产业虽尚处发展初期,却呈现出蓬勃的生机: 市场活力充沛,品质追求日益精进,对新产区和创新理念的接受度持续提升。 我们期待将这些精品咖啡推介给更多消费者,同时不断完善产业链上下游的价值体系。